细雨绵绵,如银毫网出一层妙曼的轻纱,笼罩了大地,红璎院落旁,被相爷贯通的碧水似青罗玉带从她门前蜿蜒流淌而过。
院落里被移栽过来的杏树,也点上了婆娑摇曳的碧色颜料,氤氲簇拥着沁鼻的杏花,燕雀早已攀上了树枝,欢愉的唱着歌。
这样的景象,让红璎想起了“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那样美妙的诗句,她玉指轻戳杏树上招摇的花枝,瞧着花间提着篮子穿梭的蜜蜂,不由抿嘴一笑。
楚珞来她院子,总是会挑时候的,譬如现在,他捧着文稿,想与红璎先看看,再做修改,却见她一袭红艳的长裙,立于碧叶百花点点的杏树深处,影影绰绰,更添朦胧别致的美感,他不由的心跳加速,呼吸略微有些絮乱。
雪白的落花,点点黏在她嫣红的衣裙之上,如俏皮的小灯笼,攀爬其上,眷恋不舍离去。楚珞踏着青石板,不由自主信步向她挪去,他敛息凝神,生怕竟然了这春日不曾见过的美丽。
却是红璎先发现了他,眉头微微蹙起,道:“你又忘了敲门了。”
“自家人,何须太过客气。”楚珞忙赔笑道,至于他们两人元夕夜里的争执,他们一觉醒来便忘了个精光,或许这边是他们整日吵架唯一的好处,便是培养出来这样的默契。
红璎听罢他的话,翻翻白眼,道:“这时候便承认我是你小姑了吗?”
“放屁!”楚珞最恨小姑这两个词了,因为这两个词让他不由自主的觉得他与红璎差了整整一辈,离她越来越遥远了,所以他沉着脸道:“莫要把我往日对你的迁就当成你戏弄我的理由!”
红璎被他呛得不轻:“你这人说话好没道理,我何时戏弄过你?”
“方才!”楚珞斩钉截铁,不容诟病道。
“好吧,算我做错了,今日是截稿日期,文稿呢?”红璎伸了伸手,索要道。若不是为了文稿,她才不会与楚珞这货妥协。
楚珞这才将文稿放在她纤纤玉指上,别过脸说道:“你若是觉得不满意,我再拿回去修。”红璎满脑子想着故事,哪里还顾得上他的话,只是嗯了一声,便扭头坐在杏树下,避开细雨,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楚珞只是定神瞧着她,心道:红璎安静下来的模样,更加好看。
杏花疏影里,有细雨微风,徐徐缠绵着淡墨的阴影,静谧的在两人之间晕染开,楚珞只觉得咫尺天涯不外如是。
明明红璎就俏生生的坐在他面前,他伸手,却只能碰触到一道凉凉的雾霭笼纱!似乎她一直便在他眼前,又似乎,她从来不曾出现过。
只在他的梦里,来回逡巡,留下沉沉的足迹罢了!
红璎读罢,意犹未尽道:“还是那么的精彩~”
楚珞这才舒了一口气,不知怎得,看到她喜欢他写的东西,他就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没有了,下期或许要等到下个月了。”
“哦!”红璎略微有些遗憾,楚珞瞧着她失落的模样,于心不忍道:“不然我再加快速度。”红璎难得体谅他道:“你整日要温习诗书,役使你挑灯夜战,我会遭后娘骂的!”
陆姗姗待楚珞,那是狗腿到了令她一百三十五度鄙视的地步。
楚珞这才讪讪的闭嘴,因为司马廷、晋初都要参加今年的春闱,所以他不想让红璎能有机会从他身边溜走,便也奏明了祖父,报名参加的春闱,红璎为了这事将他数落一顿,觉得他没事好事瞎搀和。
还是他不甘心罢了,不甘心还没有尝试,便永远的失去她。
因为楚珞不说话,所以红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静静的站在杏树下,浅浅的雨丝滴落在她的面上,凉凉的,很是舒服。
楚珞的目光也随着那滴颇为显眼的细雨,落到了她嫣红的唇瓣处,瞧她因为愉悦而绽放的笑颜,也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唇角,
他甚至都有些嫉妒那滴浅浅的雨丝儿,能融化在她甘甜的唇边,划归虚无。
红璎被他灼热的目光盯得有些面色发烫,再瞧着他俊朗的面容,心也不规律的跳动着,这样的跳动,是见到司马廷不曾有过的节奏,便是连灵王玩暧昧,她也没有这样的节奏。
两人默然无话,静静矗立在雨中,感受着别样的心跳,却谁也抓不住,这样的感情,到底算不算爱。
直到司马月撑着油纸伞,迈进了红璎的院子,红璎才反应过来,忙将楚珞的手稿递给司马月瞧了瞧,掩饰着方才的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