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龙划着小艇一口气走出十余里远,但依然不敢懈怠,依然继续向前行驶着。回想起刚才惊险绝伦一幕,他到现在都还有些心悸,有些后怕,但更多的还是庆幸和欣喜。毕竟是两条体型庞大的鲨鱼,没把两个落难人活吃生吞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而今得此千载难逢的逃生机会,再不好好把握可就真的是阎王上吊——嫌命长了。如此一个多小时后,估计那万恶的吃人鲨再不会追过来了,许文龙才放慢速度,回头看一眼一直默不作声的余雯丽。
余文丽大难不死,恍若重生,自开船以来便即静静地坐着,不说话,也没挪动过身子,只带着一丝古怪的笑容默默地看着大海,也不知她心里是喜是悲还是怕。
“可怜的丫头,估计是被吓坏了!”许文龙叹一口气,目光慢慢离开余雯丽那张怪异的笑脸,缓缓转向她身边拉链大开的背包,最后停留在她手上握着的那柄消防斧头上。
余雯丽发现许文龙在盯着自己看,便对他嫣然一笑,摆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说道:“你知道吗?我们还活着,我们逃出来了,我们终于摆脱了食人鲨的追杀!真是谢天谢地呀,我直到现在才明白,活着是多么的美好,你说不是吗?”
许文龙没有回答,目光依然盯着她手上的斧子。联想到鲨鱼最后一次冲击时,她所说的一番话,他立刻便明白了她的意图。这鬼丫头,难道真想持斧头砍鲨鱼不成?这不是自投罗网吗?想到这里,他便倏地沉下脸,瞪着余雯丽恼火地说道:“胡闹,简直是胡闹。”
余雯丽楞了楞,接着便恍然大悟。她羞赧地低下头,手忙脚乱把斧子放回背包,并飞快拉上拉链,之后就摊开双手,装着很无辜的样子说道:“什么?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是说你不听我的良言劝告,擅自下海杀鲨鱼很胡闹吗?嗯,不错,很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你……”许文龙哭笑不得地瞪了余雯丽一眼,转身继续划起小艇来。他一边划一边叹着气说道,“你先去把那厅开了的牛肉罐头吃了吧。这抛来荡去的,都不知道把背包弄成什么样了。还有,吃完后你就去钓鱼,看能不能把我们的晚餐钓上来。注意不要用大饵料,别又引来什么凶猛的大鱼。用一小片牛肉就可以了,小鱼不会把你拖到大海里去。”
“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只要不是鲨鱼,再大再凶猛的鱼我也不放在心上,我也照样能把它拖到船上来!”余雯丽说过几句话后,终于回过神来了,又恢复了往日吊儿啷当疯言疯语的真面目。她听从许文龙的吩咐,打开背包拉链,掏出那厅开了盖的罐头一看,果然被糟蹋得不成样了。到处都是牛肉,到处都是汤汁,尤其那件紫色大衣上最多,粘乎乎的让人痛心极了。她赶紧取出空罐头盒,把散落在包里的牛肉一片一片拣出来,重新放进空盒里。而对于那些附着在包内衣服上的汤汁,她也丝毫没有浪费,用拖把一点一点把它们刮下来,再放进嘴里吮食干净。清理完毕,余雯丽便把牛肉递到许文龙嘴边,要他先吃一点充充饥。
许文龙摇了摇头,拒绝了余雯丽的好意。他抬头看着天上乌云,不无担心地说道:“你赶紧吃吧,吃完就去钓鱼。我看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场暴风雨的到来。”
“暴风雨算什么?有鲨鱼厉害吗?我还巴不得它来得更猛烈些呢。虽说会把我们淋成落汤鸡,但至少可以让我们痛痛快快地喝上一顿清水了。”余雯丽知道许文龙的脾性,也不勉强他,自己胡乱吃上几片牛肉,便从包里拿出鱼钩彩绳,一声不响跑艇尾钓鱼去了。
天上的乌云越来越多,且在不停地翻滚聚合,形成一块又大又厚的黑幕,像铁锅般倒扣在头顶。炽热的太阳被遮住了,晃眼的阳光也没有了,海风吹起来了,呜呜咽咽的听着就让人心烦心慌。还好是顺风,划起船来很轻松,一点也不费劲。
许文龙的眉头越拧越紧,心情越来越沉重。刚刚逃脱恶鲨的追杀,又偏偏遇上暴风雨!可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而谁不知道太平洋上暴风雨的威力呢?昏天黑地,恶浪滔天,阴森森戚惨惨,比十八层地狱还要恐怖几分。以前在北极星上就领略过几次,准确地说是欣赏过几次。和梁诗绮一起隔窗远眺,相偎相依,虽然外面风狂雨大浪高,但里头却情深意切爱浓,一室皆春,风光无限。现在可完全不同了,身临其境,置身其中,要切切实实去体验风雨的侵袭,要真真正正去感受巨浪的暴谑,要凭自己微薄的力量去同狂暴的大自然搏斗。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无依无靠的两个人能挺下来吗?能熬过去吗?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吗?尤其那恼人的雯丽小丫头,显然在邮船上一心顾着玩耍,从未注意过太平洋上的风暴,居然大言不惭希望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唉——真是无知者无畏呀。
啪啪啪……一阵激烈的扑腾声打断了许文龙的思绪。他回头一看,意外发现余雯丽钓上了一条不大不小的海鱼,正蹦来跳去想压住它,不让它跳海逃跑。他于是赶紧放下船桨,飞快拿出背包里斧头,一斧头把海鱼拍晕在地。
余雯丽气喘吁吁擦着额上的汗珠,一脚踢向被拍晕的海鱼,嘴里乐呵呵笑骂道:“跑啊,你倒是给我跑啊!怎么了?歇菜了吧,看你还逃不逃得出我的肚子!他奶奶的,累死老娘了!”
“说什么呢你?一个女孩儿家,什么话都说得出口。”许文龙瞪了余雯丽一眼,俯身把斧头放回包内。
余雯丽翻了翻白眼,一脸不高兴地回答道:“怎么了?说句话你也要管吗?大男子主义是不是?幸好你不是我老公,要不然,哼——还不快把刀子给我,再去好好划你的船。”
许文龙语塞,只好拔出匕首递给她,拿起船桨继续划动小艇,借着强劲的东南风快速向前驶去。虽说避不开暴风雨,躲不过滔天浪,但总不能木桩般杵在这里干着急吧,只有走一步算一步,默默地在心里祈祷了。
余雯丽钓到的海鱼虽然不大,圆滚滚胖乎乎的也叫不出名字,但她显得特别开心,有模有样拿起匕首就剔起肉来。她先把鱼眼取下来,一人一颗和许文龙分而食之。再一刀一刀把鱼身上的肉剔下来,大小分类堆在一块。海鱼看起来不大,骨头其实较少,剥下来的肉足有四五斤重。余雯丽挑两片最大的肉给许文龙,自己则就着那些碎片碎末津津有味吃了起来。毕竟在鬼门关里走过一遭,她对生鱼肉的腥味没那么敏感了,吃下去也没有那种强烈的呕吐欲了。她开始是一小片一小片地吃,生怕自己忍耐不住悉数吐将出来,后来感觉没什么异常反应,她于是便放开肚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直到越吃越难吃,越吃腥味越重,她才慌忙捧几捧海水漱口,喝上几小口矿泉水压腥。小坐一会儿后,她又赶紧把海鱼残骸扔掉,细细用海水清洗着艇内血污。这血腥味可不是开玩笑的,得彻底把它们清除掉。要是再引来一两条鲨鱼,那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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