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见他意气风发的样子,秦悠梦也信了几分,直接说出她的条件,“一,我要你向千夜寂求情饶本宫不死;二,让本宫顺利出宫不得有误;三,我要你让千夜寂保证绝不动黑风寨……”
“黑风寨?”风湮洛挑了挑眉,眼带几丝疑惑,但听着名字,似乎是——山贼?
“你日后便知道了……”秦悠梦见他不解,出口解释了一句。
“嗯,本尊答应你……”这事对秦悠梦至关重要,对于风湮洛却是小菜一碟,但见他连想都不想,直接答应了她。
秦悠梦心头一喜,压下激动的心情,谨慎的问道,“若是本宫放了你,你又出言反悔呢?”
“哼!”风湮洛冷笑了一声,对她的话充满了不屑,心高气傲如他,怎么会做这么龌龊的事,也懒得回答她的问题。
看着他拽拽的样子,秦悠梦眼睛一眯,也决定赌一把,用手按下机关,细小的缝隙逐渐变大,形成一道圆形的洞口,一道红影掠空而过,三千墨发肆意飞扬,一双桃花眼勾魂摄魄,懒懒的看她一眼,而后稳稳落在地上,随手扯过金鞭,往着腰间一绕,动作如行云流水,美得不可方物。
“你的名字?”风湮洛缓步走来,眸中潋滟幽光,淡淡的扫向她,红袍随着动作起伏,袍角的金龙栩栩如生,张牙舞爪的怒冲云霄,透着一股皇家的威严。
“金、元、宝……”秦悠梦似是被蛊惑一般,字一个个跳了出来,在他灼灼的目光注视下,飞快的抖了一下,继续道,“金子的金,元宝的元,元宝的抱……”
“嗯……”风湮洛淡淡应了一声,慵懒的目光将她全身扫视一边,最后停在了她的动红的脚上,眉梢轻轻的跳一下,头冲着左边冷哼了一声。
秦悠梦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但见两只靴子躺在地上,面露一抹诧异之色,飞快的将靴子穿好,感激的看他一眼。
风湮洛冷哼一声,桃花眼轻轻一眯,玩味道,“将靴子扔给你,不过是怕你无耻的威胁本尊,要本尊将靴子脱下给你……”
秦悠梦略一错愕,本想回敬几句,但他懒懒的转过身,将手负在了背后,轻轻的飘了一句,“不杀你,已是本宫最大的仁慈,且不可再惹怒本尊,否则,将你剁碎了喂狗,也没什么不可……”
风湮洛自顾自说着,语气突然一顿,回过头来浅笑盈盈,狠唳的语气变得温柔,轻声道,“你放心,本尊现在还没杀你的兴趣,跟本尊来,本尊带你离开……”
风湮洛向前走了几步,但见死太监没有跟来,诧异的回过头去,还将死太监保持着惊讶的表情,桃花眼闪过一丝算计,快步走了回去,一把拉住她的手,在她耳边吹着热气,“乖,别怕,你不是想离开吗?本尊这就带你离开了……”
指尖相触的刹那,又细微的电流窜过,秦悠梦一个激灵,轻轻的抖了抖,死僵尸是怎么了?刚才还一副杀之而快的样子,为何现在又对她体贴入微?
风湮洛不容拒绝的拉过她的手,只觉死太监的皮肤光滑细腻,竟让人爱不释手,便也收紧了几分,快步向前走去,唇角扬起玩味的笑。
他本想杀了此人泄恨,但“他”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一掌劈死“他”,岂不便宜“他”了?
他要“他”爱上他,再将“他”一脚踹开,让“他”比死了还痛苦千万倍!
风湮洛得意的笑出声,只觉得自己实在高明,却万万没想到,事情竟向着相反的方向发展,但这也是后话了……
风湮洛对皇陵十分熟悉,在黑暗中触动了什么机关,青铜铸成的大门缓缓打开,拉着她的手堂而皇之的走了出去,直接吓到了守陵的两名禁卫。
两人离开了后不久,两道白影娓娓而来,手中提着香气四溢的饭盒,彼此冷冷对视了一眼,同时向皇陵中走去,望着空空如也的墓室,眼里同时露出一丝错愕,随即闪过一丝了然,又不约而同的离开了。
被风湮洛一路拉回了倾云宫,沿途吓晕了不少太监宫女,强大的圣使大人却无一丝愧疚,懒洋洋的眯着眼睛,倒和千夜寂十分相像,就是不知道这性子也反复无常吗?
“宝儿,本尊去洗澡,你拿着本尊的令牌出宫,在戌时之前赶回,否则……”风湮洛取出一块金牌,扔到了她的手中,桃花眼盈着轻笑,却是笑的好不奸诈。
“圣使放心……”秦悠梦收好腰牌,淡淡的应了一声,转身见一名宫女走来,尖锐的叫出声来,两眼一翻,软绵绵晕倒在地。
秦悠梦嘴角抽了抽,回头忘了一眼毫无知觉的妖孽,即使没死的话,也不知道说一声,赶明儿又成一道新闻:僵尸惊险尘寰,皇上快跑啊!
秦悠梦去马厩选了一匹骏马,顺便问了一下如今的时辰,凭着“僵尸”的金牌,一路畅行无阻出了皇宫。
黄昏后,日渐西沉,天际残留一抹云霞,似血染一般的殷红。
自她进皇陵那日,到如今,已经过了三天了,正是她与南宫银羽之约,也幸好她没有失约。
或许,这冥冥之中早有天意,那么她是否该坦诚呢?
秦悠梦一扯缰绳,在血色残阳下,掠马而过,惊起三千尘埃。
黑风寨,冰雪涯。
风寂寂不语,花默默不言,一人长身玉立断崖上,妖异的的眼眸带着一丝怅然,静静的望向远方,似在追溯着什么。
“南宫银羽……”身后响起一声轻呼,划破了静默的空气,激起一丝丝颤音,南宫银羽轻轻抖了一下,缓缓的转过身去,来人一袭烟青色长裙,黑亮的墨发只用一支白簪挽起,又几缕顽皮的滑落肩头,更衬得白皙的皮肤宛如琉璃,散发着一种玉质的莹莹光泽,纤细的眉如柳叶,明亮的眼如清泉,绯红的唇如桃花,五官说不出的绝美如仙,浑身散发着一股冷然之气,却在她轻颤的睫毛下,多了几丝温婉和灵动。
几年不见,她竟是越发美了……
这世上,怕是无人能及了……
但这种美,却已经无法触动他了……
他的心口一道伤疤,曾是他最厌恶的人烙下,自她死后,便已经无法愈合了……
“你来了……”千言万语,他只说了一句,却只觉得世事弄人,如今倒是物是人非了……
七年前,他救下重伤昏迷的她,相处不过短短七日,却对她永生难忘……
那时候,他喜欢的,或许只是她绝美的面孔……
三年前,他遇到一个丑陋的她,亦是寥寥几月相处,却对她满心无奈……
那时候,他执着一个幻影,等幡然醒悟后,却错失了她……
如今的他,只爱那个死去的水惊语,熟不知,眼前的人,便是重生的“水惊语”……
上天总是开这样的玩笑,多年以后,他只能紧拥她入怀,方才能消弭心中的不安……
他深深的讨厌这种游戏……
“嗯……”真容暴露在空气中,长风拂面而过,寒意侵入毛孔竟是说不出的冷冽,或是因为风寒……秦悠梦薄唇动了动,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既然来了,不如喝一杯?”南宫银羽走向石桌,随手倒了一杯酒,伸手递给她。
“好……”秦悠梦接过酒,仰头一饮而尽,酒在口中满意,没有一丝辛辣,却透一股酸楚。
“你怎么到了冥月国?”秦悠梦本想问他为何现在才来冥月国,早在客栈的时候,他便早已经画中人的身份,又何必等到了现在?但是出了口,又成了另一种意思。
“三年前,北辰渊到了云楚国,只用了半年的时间,便重掌了云楚国大权,成为权倾一时的摄政王,在他的治理之下,云楚国更是实力超群,风啸国与云楚国接壤,再这么下去,难保有一日,北辰渊不打云楚国的主意……”
似是想到了什么,南宫银羽妖眸赫然一深,语气也变得冰冷,“何况,北辰渊与我冥月国存有私怨……”
北辰渊?
听到他口中的“渊”字,秦悠梦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又想起那个俊美星眸的男子,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酒入愁肠,却更加愁不可言……
这时,南宫银羽话锋一转,又继续说道,“当初与千玉寒联手,除掉南宫凝渊,二哥登基为皇,便私下与千夜寂联合,待风啸国政局稳定后,便派兵来冥月国,助北辰渊一举歼灭士族,等时机成熟后,便率兵攻打云楚国,南下剿灭雪澜国,平分天下……”
南宫银羽的语气意气风发,妖异的眼眸中却平淡如水,似乎这一切,早就与他无关……
南宫银羽望着渐渐升起的弦乐,若有若无的轻叹一声,“本王毕生的心愿,便是助二哥夺位,以报二哥的救命之恩,如今二哥大权在握,我已经别无他求……”
见他低头喝了一杯闷酒,心中似有积怨未平,秦悠梦挑了挑眉,疑惑道,“既然王爷已经别无他求,又何必唉声叹气呢?在本宫看来,王爷是时候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了……”
南宫银羽动作一顿,将酒杯扔到一边,俯身凑到她的面前,静静的看着她半响,定定道,“千梦夕,若是七年前,本王一定娶你为妃,对你万千宠爱绝无不从,但如今……”
南宫银羽语气一顿,紫眸闪烁着柔光,蓝眸泛着丝伤感,淡淡道,“但如今,本王已经心有所属,也早与一人有了肌肤之亲,在本王的心中,她便是本王的妻子,即使她已经死了,但本王依旧爱她……”
秦悠梦垂下眼眸,忍住滑落的泪水,手中的酒杯却无声滑落,落在地上发出轻响,酒香渗入尘土,引出前世的回忆……
“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秦悠梦沉默半响,才压抑住颤抖的声线,淡淡的说了一句,失神的向前方走去,却觉得每一步都无比的沉重,宛如灌了铅一般沉重。
一道炙热的目光钉在她的后背,似要透过她的血肉看穿她的心,其中流转着几丝入骨的思念,其中萦绕着几丝苦涩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