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这叫不叫老天为你开一扇门就会关一扇窗?人太狠,总有报应!
南子睡的地方如果不是有半夏带领,就算江山也不见得找得到。不比别处,屋内仅有一张大床,床上罩着水紫色垂地幔帐。有浅浅淡淡南子的体香。那每个屋内都有的梅枝这里也是没有的。
半夏揉了揉眼睛,包着两泡眼水。“公子,药来了。半夏就在门外。”最后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他就在门外,江山若是有什么不好的举动,就叫他。他就冲进来找江山拼命。
半夏不怎么放心的出去了,出去前那警告的意味颇浓。
门被关上,有了点点暖意。江山走过去,掀开帐幔挂在旁边的紫银床勾上。
被褥是雪白的锦缎,南子脸色和被褥一样白,双眼静静闭着,只落在瓷枕上的长发分外黑。
江山的手缓缓下潜,在他脖子上方一寸处停了下来。他睁开眼,而后轻轻撇过头朝里不看她。
“杀人犹豫,是大忌。”他的声音清弱,听不出情绪。
她何尝不知!只是,即便她真有那么好的运气,那一下下去能杀了他。她和安宁也决计走不出这山居大门。玉石俱焚,一向不是她爱的招数。
“多谢令主教诲,奴婢记住了。还请令主起来喝药。”她不咸不淡。
南子朝里的身子微微僵了僵。“恨我么。”
她轻垂眼皮,“不恨。各取所需,实属正常。”
不恨么……“扶我起来。”
她依言而行。让他靠床头靠着,在后腰塞了个瓷枕。他淡淡道,“药拿来。”
她也没谄媚的说要自己给他喂。直接把整只药碗递给他。却在交接的时候,滑落打翻在被子上。药碗完好,那汤药却是把雪白的被子污了一大片。
她不动声色的掩下诧异。南子,竟然连一碗药也端不住了么。昨天不还挺能么?做戏?不至于。南子这样孤傲的人不屑于做这样的戏。那就是真的了。
她尽职尽责扮演着一个低下伺候人的角色。低眉顺眼。“奴婢再去给令主煎一碗。”
“你很高兴。”他平静得波澜不兴。
“奴婢很难过。”有那么明显么?
他微垂头,久久凝视着被污了的被褥,眼神若一盏守望的灯,在摇曳的期盼中泛着朦胧的光,整个人看起来仿佛被月晕萦绕,恍惚间竟显几分凄美。只抿起唇角有一股孤傲又倔强的意味,如山般沉稳像海般浩瀚,更有若响尾蛇般狠毒无情。
“那个人,是叫宁安罢。现在居于山居地牢。”他说。声音暖如春风。
她心一颤。立刻换了一张凄苦的嘴脸。好似巴不得她替他受伤,替他身子差似的。几乎口水与眼泪齐飞。一下扑在被子上,“令主,你千万不能有事!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奴婢定会每日求菩萨保佑您早日康复!”
识时务为俊杰。
只要不逆南子的意,多数时候他还是温柔的。江山扮演的角色定位多少奇怪。有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意思。
一晃又是半月,江山多数时候都跟在南子身边端茶递水伺候,南子听属下报告各种事务时,也没刻意避开她。
她得知,外面的人大抵知道她失踪了,却不晓得她下落何处。很多人在找她,有关心她的,也有想利用她做筹码的。
江家的雄厚财力,广博的经营圈子,都是这敏感时期的巨大变数,香饽饽。
雪停。化雪却比下雪冷得多。有几个穿着鲜艳繁复衣裳的异族人被带来见南子。
习武之人容易受伤,年轻还不觉得,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很多毛病都要出来。荀阳王凭战功封王侯,全身都是战场留下的戎马伤痕。
以前到还好,只今年梅沧过分寒冷。久雪不止。荀阳王体内的旧伤引起寒气郁积,胳膊腿关节痛得厉害。这几个人是西域药商。
一番见礼后,药商们拿出各种珍贵药材。“主家请看,这便是我们说的奇异药材。”
一半虫,一半草。江山寻思,那不是冬虫夏草么?突然有种,这时空不是杜撰,是真真实实活在这里的感觉。
药商又解释了虫草要密封放的原因,说是沿途湿气重,沾染了湿气多少会去药性。加之潮了的虫草会偏重,这样卖给主家也不厚道。
她从来没走出过梅沧,迄今为止也只大抵晓得周围的国家,甚至没看过这时空的地图。如果这个西域就是二十一世纪的西藏新疆片区,眼下这些商人如此淳朴也就很正常。毕竟,即便是二十一世纪,大山深处,高原之上依旧有分外淳朴的原住民。
心底,突然砰砰跳了两下。如果有机会回去,即便那个世界她没什么亲人,但有个一向喜欢吐槽她的死党‘狐狸’。
突然,胳膊被人不耐烦的碰了两下。是半夏。“公子叫了你几声了。”
江山赶紧奴婢样的抬头,“奴婢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