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落后面,偶有人几乎伏在地面上进了茅草屋,进屋后,小声说道,“将军,宁国军队很警醒,连扎营都有人放哨。”
“纪律这么严明?”
“是,将军!”
桑敏俊轻皱眉头,“宁国三王跟四王爷果然不一样。”
“将军,那怎么办?我们的粮食快断了,现在几乎一天一顿都不够了。”小兵卒担忧的说道。
桑敏俊轻声说道,“对方五万人马,不奇袭根本不可能弄到粮食。”
“将军,如何奇袭?”
桑敏俊轻轻抿了抿嘴。
常县城内
整个常县,人口不足数万,听说宁国大军来袭并未引起慌恐,甚至有人蹲在街角阴凉之处乘凉,大嘴嗑牙的说道,“宁国军队算个鸟啊,经不住我们桑大将军一击就自动崩溃了。”
“是啊,我听说那个宁国王爷已经逃回去了。”
“早回去了,可手下的近二万兵马被桑大将军收编了。”
“你说这些被收编的军卒会打自己人嘛?”
“不知道,这个要等打起来才知道。”
“也是!”
夕阳西下,斜斜地照在常县这个古老的县城内,老旧的街道,破落的铺子,灰蒙的院子,夕阳最后的光芒洒在屋顶上,树梢上,行人的身上,给沉寂的傍晚带来了些生气。
突然,一队队军卒出现在大街上,渐渐向城门、城墙之上靠拢,原本还安详的小城瞬间紧张起来,蹲在墙角乘凉的人们从地上站起,看向急行的军卒,“开始进入守城状态了?”
“差不多是吧。”
“不知道这城能不能守住,我们还能不能再次坐在这墙角乘凉?”
“要是这次来的宁国将军跟上次一样,那我们肯定能。”
常县守备将军沈百昭站在城门不远的指挥所里,看着士卒在自己的指挥下已经各就各位,点了点头,这样才能很快进入战斗状态。
他的参军跑到他身边回道,“城里的妇孺已经被集中到衙门前的广场上,所有能吃的粮食已经全部集中放在广场上,只等战时将军下令煮食。”
“好!”沈百昭问道,“各式守城兵器、器械都备好了吗?”
参军回道:“回将军,正规兵器、器械已经全部放发到士兵手中,一些奇巧械器需要根据战况应地制宜。”
沈百昭点点头,“桑大将军说了,这一战要速战速决,不能拖拉。”
“是,将军!”参军说道,“那宁国降卒呢?”
“桑将军才分了五千人给我,到时让他们做苦力。”
“是,将军!”
常县城门外
营账已经全部扎好,后勤部已经安排灶兵煮饭,上千只铁锅埋在临时垒起的土墩上,炊烟袅袅,给空寂荒芜的常县城外带来了生机,浓浓的饭香气,随着晚风飘荡在空中,散发出诱人的味道。
左祯别着佩刀走在营地,不时检查着营地驻扎情况,内圈没什么问题,外圈问题比较大,皱眉说道,“防御筑台怎么这么低?”
“回将军,他们说吃过晚饭后再加垒。”
“胡闹!”左祯的脸色马上变了,威严肃穆,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整个常县处在平原地段,这种地段,对于我们这些外来兵马是最致命的,敌人随便从那个方位攻上来,我们都没有掩护之地,没有掩护之地,何来反攻,赶紧再给我加高、加固三尺。”
“是,将军,”负责防御工事的校尉马上安排人手,继续防御工事。
左祯站到新筑的防御垛上,抬眼看向周围,渐暗的夜色中,一切仿佛都非常平静,高高蒿草、野茅在晚风的吹伏下,连绵起伏,像波澜起伏的海面。
见左祯一直站着不动,校尉官问道:“将军有何不妥?”
平原战,我没有打过,心里没底,左祯想说出这样的话,可是他知道,自己一个字都不能吐,甚至还要表现出风轻云淡、一切都不在眼里的傲气。
为何?作为一军之领袖,不仅仅是领军打仗的战略指挥官,在军士士气,军士信心、精神上同样也是领袖,只有带领着一支士气饱满的军队,才能带着他们一往无前的向前冲,以锐不可挡的气势打败敌人,试问,如果一个将军没有自信、萎靡不振怎么能带领一支军队取胜,那是不可能的。
左祯说道:“边上的蒿草、野茅又多又密,如果有敌人来偷袭,很容易让他们藏身,让人割地十里。”
“是,将军!”
淡淡的暮色下,高高的茅草中,常国打探军情的斥情见宁国人居然开始割茅草,吓得连忙退了出去,把消息传给了身后的斥候,“赶紧回去告诉小将军!”
“是,知道了!”
左祯再次看了看防御工事,跳下高垛,去了军队最重的地方——辎重安放处。
辎重安放处,油布账蓬已经全部支起,周围层层把守,连一只鸟仿佛都飞不进,左祯还是说道,“郝将军何在?”
“卑职在——”
左祯问道:“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吧?”
郝将军行了一个军礼:“是,将军,这里是整个军队的命脉所在,粮在,我在,粮毁,我亡!”
左祯再次说道:“平原地段战例,我给你们讲过吧!”
“是,将军!”
“那们应当知道,无遮无挡的仗,谁先占得先机谁就赢,能懂吗?”
“在下明白。”
“那就好,”
左祯说道:“晚饭后,听我命令,对常县发起总攻,我希望你能牢固的守好辎重。”
“是,将军!”
一圈巡逻下来,当士兵开始端碗吃饭时,左祯仍在研究地图,任由饭菜放在手边冷掉了,一圈舆图看下来,他原来松懈的心不知不觉的紧起来,“我总感觉那里不对?”
参军问道:“将军那里不对?”
左祯悠悠的说道:“太平静了!”
参军回道:“将军,吴国大将桑甚和现在在通州,这里防备松散也属正常。”
左祯摇头,“我来此地的动静再不大,五万人马还是会引起别人注意的,桑甚和不可能这么安静,事有反常即为妖。”
参军问道:“那晚饭后的攻城计划还变吗?”
左祯反问,“你觉得晚上攻城怎么样?”
参军说道,“将军……”
“但说无妨——”
参军回道:“是,将军,以卑职来看,今天晚上不适合攻城!”
左祯问道:“你们几个都商量过了?”
“是,将军!”
“那我考虑一下。”
“好的,将军!”
常县十里地之外的小村子,斥候把前方的消息带了进来,说道,“小将军,怎么办?”
桑敏俊皱眉:“没想到这个姓左的这么警醒,居然连茅草这样的小细节都被他注意到了……”
“小将军,这很不利于我们……”
桑敏俊伸手制止道,“赶紧让人改装攻击器械。”
“是,小将军!”
夜幕降临的常县内外,两国两位年轻的将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在不动声色中已经过了第一招,左祯以敏锐的直觉险胜第一局。
宁国将军主营
参军问道:“将军,你还要攻城吗?”
左祯想了想回道:“对,通州城离这里四百里,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如果常县破城,我怕援军能及时赶到。”
“将军的想法有道理。”
“我们是怕长途行军,将士们比较累,想休息一下,给他们缓冲的机会。”
“现在,从将军的分析来后,我们还是今天晚上发起攻城比较妥当,小半个下午的休整,应当还算可以。”
左祯点了点头,从桌上拿起自己的头盔,站在他手边的校尉伸手制止了他,“将军,你的晚餐还没有吃。”
左祯看向桌边的晚饭,却没并有动的意思。
“将军,你如果不吃饱,如何有力气指挥我们?”
左祯吐了口气,放下要拿起的头盔,端起碗来快速刨起饭。
十里地之外的小村子里
桑敏俊一边催促军卒改器械,一边焦急的看向常县城外,整个县城除了一些灯光,一片安静,安静的他心都在嗓子眼,为何还不攻城……为何……
常县邻城
水荡里,茅草屋前,桑甚和竖耳听着塘里的水声,希望小哨子船出现,可是静静的水面,什么也没有,他轻轻叹道,“这一拔宁军跟上一拔不同,果然是战神养出来的兵将。”
军师轻轻问道:“将军,你觉得今天晚上攻城的可能性大不大?”
“如果再过半个时辰不攻城,今天晚上就不会攻城了。”
“将军,宁国人明天早上攻城,对我们有什么影响吗?”
桑甚和抬头看天,“当然有!”
“同样是攻城,早几个时辰,晚几个时辰区别应当不大吧?”幕僚问道。
桑甚和转头看向幕僚,悠悠说道,“有时候,并不一定非要等斥候的消息来判断事情的走向,经验能让你把事情的发展走向猜得八九不离十。”
“将军的意思是……”
“对,就是你想的意思……”
“咝……”幕僚连忙拱手,“在下浅薄了。”
桑甚和轻轻摇头,再次仰头看天:“但愿有个好天气!”
天空,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已经行了十多天路程,林怡然感觉自己的身架子都要散了,软软的抱着靠枕,用它来缓冲马车颠簸带来的晕眩感觉。
三和拉缰绳到了夏宗泽马儿跟前,问道,“王爷,要不要休息?”
夏宗泽抬着看了看天色,问道,“离常县还有多少里?”
“回王爷,还有近二百里。”
“这么远?”
“王爷,明天中午能达到常县。”
“如果再行一个时辰呢?”
“回王爷,那就在中午前一个时辰前到常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