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攸宁凑近燕绥,眨了眨眼调皮的道:“圣上不是夸赞了杭州商会,还说要赐给我匾额么。”
燕绥看她那算计人时的奸诈模样,不由得好笑的道:“你太坏了。”
“我哪里坏了?这不是应该的么。”
方才凝重的气氛,在此时一扫而空。
朱攸宁与燕绥站起身,燕管家和百灵、窦婉婉立即到近前来。听说二人是打算回去了,当即便将东西收拾妥当。重新坐上车,一路回到了伯府。
仁义伯府一扫月余的沉寂,一下子变的热闹起来。燕绥下车的时候,家人照着规矩又是放鞭炮,又是撒符水去晦气的,折腾了好半晌才让燕绥进了门。
是燕绥吩咐了预备晚宴,还命燕管家亲自去请佛八爷。
燕管家去下了请帖后,回来服侍燕绥更衣,是口中还在絮絮叨叨与燕绥解释佛八爷来到伯府的经过。
“伯爷是没看到,朱小姐那个机智啊!老奴当时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朱小姐就已经脑子转了好几个弯了!与佛八爷打机锋一点都不落下风,当天晚上姜小姐的尸首就成功到手了。
“第二天佛八爷来见了朱小姐,当场就表了忠心!
“伯爷果然是没看错人,这段日子您不在家,咱们家里大事小情都是经过朱小姐的手。别看她年纪小,做起事来稳重的呦,比咱们府上夫人和老夫人都有主见。
“您这些日子在北镇抚司,我都已经没了主意了。朱小姐却能主持大局。还对您的事一直那么上心,从来没想过先离开。”
很显然,燕管家话题歪了还不自知。
燕绥也不阻拦,很乐意听这些事。
是以到晚宴摆在暖阁的时候,燕绥已经将这段时间包括朱攸宁在内所有人的表现都了解了个遍。
佛八爷来到暖阁时,天色已经黑了。
暖阁内六面窗都紧闭着,不太大的空间内悬挂着六盏宫灯,墙角还立着黄铜的仙鹤灯柱。将屋内照的温暖又明亮。就连摆在当中的八仙桌上那些精致的菜肴,看起来都格外的可口。
燕绥身穿银白色圆领窄袖锦袍,腰束玉带,玉簪挽发,在暖黄的灯光之中,俊美的宛若谪仙。
佛八爷见过燕绥几次,这还是第一次正面接触,对于此人那比女子还要俊秀的容貌也有了更新一层的认知。
“燕伯爷,在下蒋煜,表字一峰。因火烧姜家而被罢黜了官职,如今被圣上安排来保护伯爷的安全。”
佛八爷手上的念珠绕了两圈盘在腕子上,恭敬的给燕绥拱手行礼。
燕绥知道佛八爷的来历,自然不会拿大,还礼道:“佛八爷为圣上尽忠,一片忠心,令人佩服,快请入座。”
“不敢,主仆有别,在下卑微怎能入席?”
“今天只有朋友,不论什么尊卑,何况我本来就是草根出身,并不是天生富贵,我这里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燕绥如此诚心相邀,佛八爷若继续推辞便是不美了,就干陪末尾,侧身坐下了。
燕绥又问燕管家:“可请了朱小姐来?”
燕管家笑道:“已经命人去请了。”
话音方落,外面便传来下人问候行礼的声音,随即墨绿色的锦缎暖帘一挑,穿了浅粉色锦缎小袄、下着豆绿八幅裙,披着个白狐毛领子棉雪褂的朱攸宁就带着婢女走了进来。
燕绥与佛八爷同时站起身来。
朱攸宁笑着施礼:“我来迟了,让二位久等。”
“不碍事的,我们也才刚坐下。何况今天没有外人,都是咱们自己人,也并没有什么规矩。”
燕绥亲自为朱攸宁摆好绣墩。朱攸宁道过谢,三人再度落座。
燕绥先端起酒盏来,道:“这一次我能侥幸脱困,多亏了你们两位的帮助,大恩不言谢,我敬你们二位一杯。我干杯,九小姐与佛八爷请随意便是。”
说着就端起酒盏,一仰头先干为敬。
佛八爷与燕绥一样,都痛快的喝干了杯中酒。
朱攸宁则是先小猫一样尝了尝味道,发觉自己酒盏里盛的竟然果汁,暗赞燕绥的细心,不由得轻笑着将之一饮而尽。
燕绥见朱攸宁那小心翼翼的小模样,心下不由得好笑,唇角也愉快的扬起。他招呼着二人吃菜,期间闲聊一些并不涉及朝务之事。
酒过三巡,三人都很尽兴,朱攸宁看了看佛八爷,又看了看燕绥,便道:“燕伯爷,如今都已是腊月二十一了。我想着赶紧回富阳县去。离家这么久,家里人也很是担心。”
燕绥道:“如今大雪封路,且马上就是除夕,你这么上路,许要近两个月才能回到富阳呢。不如就留下来,在京城过了新年,等圣上的赏赐到了,你一并带回杭州岂不是好?令尊与令堂那里咱们找个快脚去捎个信儿便是了。”
朱攸宁有点犹豫。
她当然知道路不好走。
可是在燕绥家里过年,她总觉得有点别扭。
燕绥见朱攸宁犹豫,又道:“令尊与令堂必定也希望你路上平平安安的,现在外面的路着实不方便你一个姑娘家赶路。”
佛八爷见燕绥和朱攸宁如此,笑了笑道:“燕伯爷说的是,待到年后带上圣上的赏赐,在下护送朱小姐回富阳岂不是好?”
朱攸宁心下暗赞佛八爷是个会把握时机的聪明人。
他早在他们的面前抖了实底,若是留在燕绥身边也会被边缘化,跟着她离开京城,只告诉圣上他被怀疑遣走了,就不会被追究了。往后他没有了监视燕绥的作用,圣上就会慢慢的淡忘他,他就可以真正的脱离锦衣卫身份的桎梏了。
朱攸宁有心帮衬佛八爷,便点点头,又笑着道:“只不过八爷这般人才,我怕燕伯爷舍不得放你跟着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