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尼最终还是没有抢到济度手中的东西,这沾满了弟弟最爱之人鲜血的东西他怎么会交到其他人手中,即便这人与他弟弟关系不错。
顺治十四年八月二十二日,济度借口家中有事向在永陵听经诵佛福临告了假。
彼时正细听佛法的福临,拿着手中经书对着左右抱怨道:“看看又一个家中有事的,你们啊一个一个的都是没有慧根的人,连这么几天都忍不了。”
正陪着福临的几人都笑了起来,身边岳乐见济度只是跪在福临面前低头一言不发,心中有异还是上前劝道:“皇上还是让简郡王回去吧,也许他是真的有事。这祭祖听佛的事情,只要心诚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都可以的。”
福临如今最听岳乐的话,见他都这样说了。转眼又想到少了一个处处与自己唱反调,古板的济度自己也可以自由一些连忙笑道:\"刚刚我是开玩笑的,没有理由我都准别人了,却不允了从兄。从兄有事尽管回去,这里有这么多人你无需担心我的。”
“臣叩谢皇上的体谅!”济度给福临叩了一个头,然后便快步转身向外。
就在济度将要迈出大堂时,福临突然看着济度的背影语气轻松道:“从兄等这次回去,我就让礼部给你准备亲王的朝服怎么样?也时候让你继承叔王的亲王爵了。”
“……”济度死死的将右手扣在门框上,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
看向济度的眼神认真无比,福临又道:“还有勒度,博古尔都是时候该提一下了。驻守在京师外的十万驻守铁骑我想让兄长继续管着,定远大将军的名号还是留给从兄你。”
济度缓缓的转过了头,看着不远处同样起身的年轻皇帝神色不明。
迎着他的目光,福临轻笑风淡云轻道:“从兄是叔王的儿子,叔王早就盼着你能封亲王了。和硕亲王加上一个定远大将军号这是何等的荣耀,纵观满朝文武,可就单单只有从兄拥有如此荣耀了。”
“臣谢过皇上大恩了。”济度脸上出现一抹奇怪的笑。
看着他的笑容,福临突然道:“从兄等这次回去,我就会在满朝文武前升堂兄为议政王了,希望你能明白。”
济度一下子将目光移向正站在福临身侧的岳乐身上,此刻岳乐正低着头。
低着头的他,仿佛不知那个位置上曾经坐的是济度的阿玛当朝的郑亲王济尔哈朗。仿佛不知这些年济度和弟弟一直在外出生入死,为的就是接替自己阿玛辛苦留下的亲王爵和议政王位。
仿佛不知朝堂满朝文武和当朝太后早就意属默认等他再次挣得军功时,便是他袭爵封议政王时。
无数征战,将近十年时间的议政大臣经历,所有人都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拼命,为什么总是不怕死的死谏福临指出他的错处。因为他自从做了世子便被教育要铁血要刚正不阿,要对福临负责不能让他出错要做好他的议政王辅佐他一世。
“皇上--”轻轻的动了一下放在门槛上的手,济度幽幽声音极低道:“皇上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微臣告辞了。”
济度微微俯身见礼,然后便毫不犹豫的转身出了大殿。
而就在他走后,福临松口气转头看着岳乐轻声道:“我就说堂兄你太小心了。额娘和众大臣都执意拥立济度坐上议政厅那把权椅,可我偏不。他简郡王常年征战立过军功,可你也没少在战场上出力流过血。你们俩旗鼓相当,你为什么一定就要比他矮一头?以前是因为有叔王我没有办法,如今叔王都走两年了,也是时候让他知道轻重了。”
而就在此时出了永陵大殿的济度,缓缓的转头向后看一眼。本来平淡无波的眼神,就在此刻一下子深邃仿佛看不到底。那双一直都握的紧紧的手此刻青筋暴起格格作响。
转头再次向外大步走着,周边阳光照到刺眼难耐。而此刻在朗朗烈日下,济度一双眼冷的如万年寒冰,而冰下却仿佛蕴藏着可以燃烧一切的熊熊地狱怒火。
世人都知郑亲王济尔哈朗有十一子,而其中只有三人才是正经的嫡子。三人中大哥富尔敦生来便是世子,从小就被寄予厚望。
而他却被一再教育将要要辅佐兄长,要替忙碌的阿玛和兄长管教照顾年幼的弟弟们。
因为阿玛要去打仗要辅佐教育两位皇子,而兄长要天天的读书习武,所以是他济度从小就带着这个比他小四岁无母的嫡出弟弟。
勒度今年才二十一岁,二十一年的时间他其实比自己的阿玛都操心着这个弟弟的一切。他看着他长大,看着他习武,看着他无理取闹,看着他追着自己的福晋,看着他春风得意暗自欣喜的摸样。因为看他长大了,所以他才在听到福临圣旨时,第一次放开了他赶他去了福建。可为什么只是稍微的大意了一下,只是这么一次让他不痛快便出了这样的事情。
若是大哥不英年早逝,他便不会成为亲王府的世子承受起镶蓝旗的兴衰来。三万的亲卫,十二万的镶蓝旗老老少少,他必须保证他们的安危和富贵。而同样若不是大哥早逝,他的弟弟便不用被阿玛教育要听他的话,要懂事辅佐他。可如今他要辅佐的君王突然说不要他了,而辅佐自己的亲弟弟却因为这个人没了,他能甘心能认命吗?
顺治十四年八月二十三日,整整一日都滴水未进的济度终于到了自己的家。
此时的王府里面已经再次挂满了丧幡白布,他刚进府没多久便见家里的人全部都穿着白色孝服跪了出来。
“都怪我治下不严,门口的家丁见上面写着加急两字又是边关送来的。以为是弟弟写给弟妹的书信就直接送了进去,等我知道已经晚了。晚上我都安排人守着了,可偏偏还是出了事。”
自己的福晋哭的简直不能自己,而济度直接走向了灵堂。那里放的高高的棺木中,只有那个才十九岁的年轻女孩一身华服静静的躺在那里。
看着她身侧空空的位置,又看看放在前面的三个挨得近近黑色灵位。摸着自己弟弟的名字,济度轻声道:“没事,先不要声张,等我,等我把他接回来,让他们一家三口都团聚了再说。”
众人全部都跪着沉默不语,有人在后面低低的抽泣了起来。济度轻轻的闭了一下眼睛然后立马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