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羽兴过来时,贺兰清羽已经敛去了所有的情绪。
向着门口的严正示意一下,不多时贺兰清羽便看到了这个看似冷静内敛的康王府世子。
她与皇帝慕容柏瑜是表亲,两百多年来,贺兰家,慕容皇室还是陈王一脉,耿氏一族其实都有姻亲关系。所以严格说来,面前的人其实也算是她的表弟。
这样的关系在平常百姓家,可能是不错的关系。但是在皇家在权利面前,却不值一提。更何况在她嫁人前,她其实根本就没有见过他。之后成为皇后,像这样的外臣更是接触不多。
“起来吧!”没有让他跪太久,贺兰清羽立即让他起了身。
“多谢皇后娘娘!”慕容羽兴有些忐忑,小心翼翼的站起,目光虽是向前,却不敢真正的落在皇后娘娘身上。是以他这一抬头,其实目光是落在了前面的紫轩木书案上。
不大的案桌上放着文房四宝,慕容羽兴最先主意到的,是桌上的一只小巧玉笔和几本随意叠放在一不大公文。
那笔的笔杆是通体发亮的温润白玉,上面点缀着几点墨竹,望着便让人心生宁静。几指远处的几本公文,外皮封面则不是红就是绿。
其实以他的身份,再金贵的东西都应该见过。但偏偏就是此时,他却因为那一支笔几本公文恍了一下神。只因那白玉笔的下端笔头是红色的,只因那几本公文的侧面刻着的,都是四四方方各地官印。
皇帝朱笔,各地奏本。心中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即便很早就知道皇后在涉足朝政。即便以前就见过皇后娘娘隔着珠帘坐在过大金殿上,但慕容羽兴还是头一次有了异常的感觉。
以前即便皇后高高坐在上面,但因知道她后面还有一个皇帝陛下,所以他们都没有太大的感觉。
但如今皇帝没了,以前一些看似平常的事情,如今就看着不平常了。
“羽兴,最近你父亲可好?”
头顶传来缓缓的轻柔声,慕容羽兴连忙站直身子毕恭毕敬道:“多谢皇后娘娘挂心,父亲他很好!”
“是吗?”贺兰清羽似笑非笑。
想到接下来的谈话,她刻意站了起来将身子的椅子向后推了一下,而后向着跪着的慕容羽兴缓缓走去。
椅子擦过地面的声音,像极了当日他跪在皇后面前双手指甲划过地砖的声音。
在猛然看见前方皇后娘娘的反常举动后,慕容羽兴想也没有多想便腾的一下跪了下去。
膝盖砸在地面上的声音,以及对方鼻尖上渗出的点点汗渍,让贺兰清羽的心情突然的大好。
她高居临下的望着跪地的慕容羽兴,突然就觉得她应该是多虑了。他当日望着蕙兰心的眼神是有些放肆,但这样的人值得蕙兰心喜欢吗?值得她贺兰清羽为了这么人忧心忡忡吗?她好像有些杞人忧天了,这样的一个人只配被她用作棋子,他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和能耐!
“羽兴快起来吧!”贺兰清羽轻轻一笑,然后弯腰扶向慕容羽兴的手臂。
“娘娘?”慕容羽兴脸色惨白,他知道皇后娘娘以前性子温和是个爱笑的。但是自父亲被当众杖责后,他却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了:“娘娘,我父亲他只是一时糊涂。自上次被责罚过后,他便再也不敢冒犯皇后娘娘了。这次的事情——”
“这次的事情?”贺兰清羽原本伸过去的双臂一下子收回。眉心一跳,贺兰清羽站起身子,低头幽幽道:“本宫自然知道你父王是一时糊涂,所以本宫在听你解释。只要你能解释清楚,本宫便饶过你。便饶过你的父亲,饶过你康王府上白条性命!”
“……”慕容羽兴的脸色,越发的惨白起来。
高居临下的望着他的种种反应,贺兰清羽却在刹那间确定,确实有事情发生了。而这事情可能非同一般,而她竟然一无所知。
心中刚才的那丝得意一下子消失的干干净净,宛若一个巴掌打在脸上,贺兰清羽一下子冷静了下来。她盯着跪在下面的慕容羽兴脸色变了变,而后便做出勃然大怒的样子。
猛然抬手将案桌上的东西都扫了下去,贺兰清羽厉声向外一字一顿道:“来人给我——”
“皇后娘娘息怒!”慕容羽兴大惊,连忙跪了过来,拉住皇后身上锦袍大声急道:“娘娘息怒,我父亲是被逼的。他一直都没有同意陈王的建议,他不敢做出软禁两位娘娘的举动。他原本是起了点心思,但奴才劝住他了。一切都是陈王在搞鬼,我父亲他没有那个胆子的!”
听到皇后的声音严正一下子便带人冲了进来,但在突然听到慕容羽兴的声音后,他却一下子迅速退后,而后立即重新合上了殿门!
向后的目光从关上的殿门移到跪着的慕容柏瑜神色,贺兰清羽轻轻喘息着心中一阵后怕。脸上的神色一点点的阴沉起来,贺兰清羽一下子推开身后的慕容羽兴,饶过案桌再次坐了下去。
“说!!”
脑中一下子闪过无数的画面,在开口间贺兰清羽便已经将慕容康宁和陈一清最近的表现,前前后后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娘娘息怒,这事确实不怪我父王。父王他收到陈王的书信时也吓了一跳,他不敢答应陈王,又怕是有人假借陈王的名义陷害他,所以他最近两日一直忐忑不安。今日他之所以会出面约陈王在东风坡见面,其实只是想确认一下,然后好回来告诉皇后娘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