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怎么取笑人家。”冰松听见蒋妩的笑声,忙伸着脖子去打量她神色,见她实质上并无动气,这才长吁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道:“咱们不都是为了夫人好么,想不到您自个儿憋着笑不吭声,到底拿咱们取笑。”
听雨也笑了,配合着蒋妩打趣冰松:“听夫人的意思,是打算给冰松找个好女婿?”
冰松闻言双颊染霞,气节的追着听雨捶打:“你这死蹄子,看我不撕了你的嘴,你倒比我大呢,就算要配人也是你先配!”回头对蒋妩笑道:“夫人,快给听雨选个好女婿才是正经。”
蒋妩闻言果然沉思一般颔首。
听雨脸上已经红透了,事关终身大事,哪里能不紧张?虽知道蒋妩对待下人从来不薄,也担忧自己被随便配了。
谁料蒋妩却笑着道:“这事儿我急着,回头给你们寻摸寻摸,你们两个的终身大事都得办。将来成了亲,你们跟在我身边伺候也更方便,到时候升了你们做管事的媳妇子,也免去你们端茶递水儿的辛苦。”
配人一事令人羞赧,然而蒋妩为他们着想的却也是真情意切,听雨和冰松心内均很感激,却抹不开脸来道谢,扭扭捏捏的娇羞模样另蒋妩看的心情大好。
一行到了上房,在廊下脱了木屐子,只穿着绣花鞋进了屋里。可平日里都欢声笑语的上房今日却气氛凝重。
赵氏此时正拉着唐氏的手,在西侧梢间临窗的罗汉床上说话。蒋嫣、蒋娇、霍初六也在一旁,但均面带惆苦。
蒋妩便担忧的问:“娘,怎么了?发生何事?”
赵氏叹息着道:“妩姐儿来的刚好,你快帮我劝劝你母亲,她这会儿偏说要带着四姑娘离开咱家呢。”
蒋妩询问的望着唐氏:“娘?”
唐氏和蔼的笑着,闻言道:“我与娇姐儿在霍府已经叨扰这么多日子了,如今七斤已平安诞下,满月席也都办过了。我若再留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妩姐儿,嫣姐儿,我这些日就打算告辞了。”
蒋妩理解唐氏的想法,她和离之后就带着幼女在亲家的家中落脚,先前可以说是为了照顾她的胎,如今她已平安诞下霍翀,孩子满月酒都吃过了,唐氏着实是再无理由留下叫人背后说嘴。
其实不必别人,唐氏继续住着,背后蒋学文也不知会暗中辱骂多少。只是他们离着远耳根子情景罢了。
可是站在蒋妩和蒋嫣的角度,他们那里能放心?
唐氏与蒋学文和离之时,什么财产都没有得到,早些年陪送的嫁妆添箱这些年也早就都贴补进蒋家了,她两手空空,上无一片瓦,下无半张席,还要带着个蒋娇,要如何生存?
况且蒋娇才多大,哪里能到外头去吃苦?
蒋嫣道:“娘,此事咱们从长计议。”
唐氏摇头,对赵氏感激的道:“已经叨扰了亲家母这么久,在留下去,我这张老脸也挂不住。如今你与妩姐儿日子都过的顺心,我也在无什么牵挂不放心的了,我如今只要带着娇姐儿,好生教导她便是了。”
唐氏没有提起找婆家的事,毕竟蒋家已经散了,唐氏一个弃妇带着个女孩,将来攀亲时提起蒋娇也会多有议论。唐氏之所以质疑带着蒋娇,着实是担心蒋学文那老混账有朝一日将小女儿也当成棋子儿给使了。
唐氏心中的所有顾及,蒋嫣和蒋妩都心如明镜。只是他们当真是放心不下,在赵氏面前,有些话也不好硬是劝说。会叫唐氏和赵氏都为难。
蒋嫣与蒋妩当真焦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正当此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慌乱错杂的脚步声,随即就有小丫头到了廊下,行礼,气喘吁吁道:“太夫人,外头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来宣圣旨了,吩咐咱们全家人摆好香案,焚香接旨呢!”
赵氏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听圣旨道了,先是一愣,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还是蒋嫣和蒋妩各自去吩咐人设香案,在去通知全家的人都到正院儿去。
蒋妩的心里已经有了些推测,只是在没有亲耳听到时,一切也只是猜测做不得数,更不必为此而着急担忧。
在蒙蒙细雨之中,霍宅前院的地上已经布置好香案,地上整齐的摆着蒲团。霍家全家人都已到场,男女长幼按着身份跪好,景同便展开明黄色的圣旨,朗盛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锦宁侯霍十九,数年来为国操劳,殚精竭虑,朕怜其身体羸弱,公务繁忙无暇休养,特准其辞表所言,允准致政,保留封号,食邑照旧,钦此!”
景同的声音有内侍特有的尖细,也有属于少年人的低沉,他的每一句话都说的很慢,每一个字都读的很清。
然而他的话音落下,院中却是一片寂静,无人回答。
没有人敢相信,原本呼风唤雨的霍十九看,就这样致政了!叱咤风云的锦衣卫指挥使,经营了多年的锦衣卫中坚力量,就这样被一把撸到底了!